放手

你和她，是我心裏的刺。
你們的愛情好耀眼，我無法直視，更無法靠近。在你們身邊，我就只是一個局外者。
我好想知道，到底為什麼，你愛的不是我？

「誒，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？」你總是拿著近期最火的電影票向我邀約，而那電影票永遠都有三張。可是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，無論那一天有多累，有多忙，我都會赴約。因為我捨不得你失落，或者說，我害怕你不會為了我失落。
「好啊。」所以我點頭答應，然後微笑，儘管苦澀已經蔓延到心臟。
「那就說定咯。」你咧開嘴露出牙齦開心地笑著，我的心也隨之起伏，從谷底慢慢升起。

夜晚，是屬於我的角落。無盡的黑暗讓我可以把自己藏起來，不留一絲痕跡。即使落淚，即使崩潰，都只有自己知道。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小巷旁的街燈發出微弱的光 芒，對心懷希望的人來說，這是照亮他們未來的源泉；可對於我，這卻是隻有著潔白羽翼的魔鬼，逼迫我看清自己的失敗和懦弱。
當我知道你們相愛，我祝福了，也打算退出了。我克制住自己的淚水，讓它往心湧去，可是你仿佛看透我似的，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望進你泉水般清澈的眼睛，那是種令人心碎的折磨，我知道我離不開了。「沒事啦，你女朋友很漂亮。」膚淺的客套話，伴著落寞。
三年了，我把真心掩藏了三年，獨自徘徊了三年。我自問比她更愛你，可是為什麼我卻連和你單獨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？
你和她，是我心底的恨。

轉角的街燈下，有兩個拉扯著的人影。
是她。
「跟我回去！」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大吼，死死地捉住她的手。
「我不要，你放開！」她似乎有些害怕，但依然固執地反抗，接著那男人就直接把她擁入懷中，沉默。其實我知道她沒有背叛你，可是我當下還是拿出手機，拍下了這一幕。
按鍵，發送。
這或許是我做過最錯的舉動，但來不及了，也不允許後悔了。
「哥。」死寂過後，她輕輕地喚著那男人。
我不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，我只是不斷地狂奔，妄想擺脫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罪惡感。我沖進家門，躲進棉被裏，躲進黑暗裏，昏睡。

醒來，已是第二天的下午。手機裏有八十通你打來的未接電話，我按下重播鍵：「喂。」
「老地方見。」這是你說的唯一的話。
我來到了我們最常去的電影院門口，你就坐在長椅那兒，無神地望著遠方，應該是想著她吧。你的樣子好憔悴，眼睛蒙上了一層淺灰，黯淡悲傷。
「我來了。」我靜靜地在你身邊坐下，握起你的手，你沒有放開。然後你牽起我走進電影院，看那套約定了要一起看的電影。
没有她，只有我和你。
電影看到一半，你突然沒來由地哭了，淚珠滑過你的臉龐，割傷了我的心。我應該安慰你的，可是對你的感情我實在按捺不住。
「我喜歡你。」最後，還是說出口了，帶著被拒絕也無所謂的決心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，你帶著淚笑了。
猜不透的笑。
不過這是第一次，你真正為了我而笑，那一刻的甜蜜沒辦法用言語完全表達，就好像吃了一顆世界上最甜的糖，味道從舌尖泛開，一絲絲地佔滿整個心房。
你再一次牽起我的手離開電影院，步進一家裝修精緻的飾品店，拿起一條掛著我最愛的四葉草手鏈，放進我的手心，然後我仿佛明白了什麼。眼看你走到收銀機旁付錢，我也走上前挽起你的胳膊，把頭靠在你的肩膀上，學著一般戀人該做的事。
接著，你帶我到一家浪漫的咖啡店坐下，店內播放著不知名的外國鄉村音樂，四周的客人很安靜，沒有一點嘈雜。你點了我喜歡的卡布奇諾，和你愛的黑咖啡。
你用厚實的大手包裹住我的小手，好溫暖，好踏實。「呵，這裏很美吧。」你沙啞地說，把額頭放在我們相握的手上，像個祈禱中的虔誠教徒一樣。
我看不到你的表情，可我猜得到你的心情。「你……」
「我沒事，我很好。」你猛地抬起頭，想要轉變話題：「咖啡好喝嗎？」
「嗯，謝謝你帶我來。」
接下來的時間，我們聊了很多。
人生、理想、過去、現在，但未來呢？
你沒有開口說。

外面的天空暗下來了，今天很快就會結束。
「你餓了吧？晚飯吃意大利麵怎麼樣？」你問，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。
我在你的瞳孔裏第一次看到了我的身影，但尾隨著的，是結束。好想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啊，但原來不可能。
足夠了。滿足了。
「去找她吧。」
「什麼？」你愣住了。
「買首飾最重要的，是讓心愛的人給自己戴上，可是你沒有。戀人之間最重視的，是彼此的未來，可是你不在乎。你和我，沒有愛情的種子，無論怎樣澆水施肥，怎樣細心呵護，都不會有結果。」
「我不愛她了。」你捉住我的手，沒有絲毫溫柔。
「不要騙我，也不要騙你自己好嗎？」我用力抽出手，「我累了，愛到累了。」
「你不愛我了嗎？」
「不。直到現在，我還是認定你是我的Mr Right，可惜我不是你的。去找她吧，你們會幸福的。」
「對不起。」然後你離開了，朝著你的故事結尾邁步。
時間，靜止。
愛情這個迷宮，我終於在最後找到了出口。
放手，是爭取下一段幸福的開始。